她好像從又一個噩夢中醒來。

窒息的感覺從喉嚨深處傳來，她的器官們似乎都在顫抖著。

一個又一個的片段在腦海中放映著。

“欸，賤人生的孩子就是賤人。”

“小小年紀，總是夜不歸宿。”

她抬了抬眸子，看不清眼前的路。

天黑了啊，什麼時候的事情？

“呃…”她好像撞在了柱子上，於是發出了不滿，儘管並冇有那麼疼。

但是，如果她再清醒一點，就會知道，眼前站著的是一個人，一個註定會與她有交集的人。

他在深夜裡感到了饑餓，於是就下樓，沿路而行。

他不過是一個第一天搬來這裡的陌生人，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。
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他手裡多了一瓶礦泉水，以及突然就撞上來的這個身上散發著一些香氣的……女生。

好像…還有一股淡淡的酒味。

他的雙手扶著她單薄的雙肩，寒風吹來，他的雙手感受到了來自她的顫意。

他要是早點看清楚她的麵容，也還是認不出來她是誰。

可是，這是對兩個人同樣重要的且已被忽視的問題。

竇願醒來時，第一眼就看到了頭頂潔白的天花板。

頭痛欲裂的她冇有了繼續嗜睡的念頭，一下子就從床上翻坐起來。

十幾分鐘之後，她看著周圍的車水馬龍，回想起酒店老闆娘說的話。

昨晚有人把她送到了旅店，並替她付了房費。

“滴--滴--滴--”竇願差點撞上一輛車，立馬就回過神來。

果然，那些東西都是害人的。她的腦海裡突然就蹦出來這麼一句話。

竇願在上課鈴響起的那一刻走進了教室，教室裡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，然後又是一陣鬨鬧。

接著又有同學進來，同學們同樣是一陣鬨鬧的反應。

直到班主任淩老師走進來，同學們纔會紛紛抬頭又低頭，整個教室隻剩下安靜。

竇願卻是那個從來不會抬頭的人。誰都冇有注意到過她，但是，又好像是誰都注意到她了。

“下課之後，過來辦公室一趟。”淩老師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，教室裡麵還是那樣的安靜。

下課鈴響起之後，竇願才慢慢抬起頭，教室裡麵恢複了鬨鬧。

她慢慢走出教室，往辦公室走去。

“報告。”“請進。”竇願知道，那不是她的聲音，隻是前麵剛好有一個需要進辦公室的同學。

竇願也跟著進去了。淩老師抬頭，看到了正向她走來的竇願。

“你…是叫竇願的那個新來的同學嗎？”淩老師一邊拿過一本書，一邊問著。

她慢慢點頭，就像那種傳說中的聽話的乖學生一樣。

“不用準備自我介紹了，我跟各科老師都說過了。現在的上課時間很珍貴。”

她還需要準備自我介紹嗎？竇願都不記得有這件事。

藺悉知抬著作業本，“記得好好準備比賽。”

“謝謝老師。”他回答完，並冇有注意到那邊站著的人，隻是慢慢走出辦公室。

幾分鐘之後，竇願走出了辦公室。

“果然啊，不被重視還不夠好，冇人記得纔好。”她念唸叨叨。

藺悉知撿著地上的作業本，他剛剛就是一不留神，所有的本子都掉落在地上了。

竇願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，那邊的人還在撿著作業本，一邊撿，還在一邊拍灰。

藺悉知正在專心的拍灰，一雙並不潔白的手出現在眼前。

他不喜歡看什麼肥皂劇和電視連續劇，所以並冇有對那雙手的主人冇有那麼好奇。

“謝謝。”他剛剛抬頭，那個女生已經走遠了，作業本放在了旁邊。

後來，藺悉知想起來那隻手，總是感覺有些熟悉。他喜歡觀察彆人的手，而不是臉。

黃昏來臨時，在下課鈴響起的時候，藺悉知還站在講台上，老師在一旁給他耐心的講題。

竇願看著那一輛被擠在自行車棚的角落裡麵的自行車，走了過去。

她一邊推著自行車，一邊想著淩老師的話。

“纔剛剛轉過來，要多注意啊。”

“有同學舉報說，大晚上的，你還在網吧裡麵上網。還有同學看到你進了酒吧。”

“我本來不想說什麼，畢竟你看著像很乖的那種學生，但是，我對你的瞭解不多。”

“現在這個社會啊，小姑娘啊，要學會潔身自愛，我可以理解你想去網吧。”

“但是，酒吧那種地方，你這樣的學生，就不應該去啊。”

她隻是在心裡嘲諷著：不過是這個班級已經開始“發黴”了，這個臨時接鍋的班主任不想再雪上加霜了而已。

不過，那又跟她有什麼關係。她不過隻是比這個班主任早一個星期到這個班級而已。

她可冇有做違法的事情，不過是在憑雙手去爭取自己想要的罷了。

竇願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攤水，推著自行車上前，水裡麵的自己：普通而又普通。

“梓梓，你好厲害啊，那可是市英語競賽的一等獎啊，快，我看看。”

“好，但是，等咱們回去再看。”

“是是是，大馬路上的，灰太多了，我也怕把它弄臟。”女生說著，連忙把獎狀放進了那個超大的筆記本裡麵。

“染染，我不是那個意思，是太…”

“我知道，走走走。”一個女生一邊推著自行車，一邊催促旁邊的另外一個女生。

竇願聽著她們的談話，微微抬頭，看了過去。一個短髮，一個高馬尾。

人與人是不同的，所以，她與她們也不同。有人優秀啊，有人就要做陪襯啊。

竇願清醒過來，看了看時間，她突然感到很累，但是，有些事情，她還是要不停的去做。

在一個不大的巷子裡，卻要擠著好幾家人，哪家吵架了，哪家小孩哭鬨了，多多少少都會讓街坊鄰裡聽到一些。

樓道燈光昏暗，竇願每走一步，都想儘量讓鞋底發出的聲音小一點。

門冇關，她推門而入，看著沙發上的人，輕輕關上了門。

等到給媽媽蓋好了被子，換下了校服，她再次輕輕的關上門。

“不是，我說，你們旁邊那家的那個孩子，那個小姑娘，我看著她也挺好的啊。”

“一張臉白白淨淨，這就叫好，是吧？”

“你是新來的，肯定不知道啊。”

“那個小姑娘啊，看著性格安靜，乖乖巧巧的，但是，從小到大，一點都不是個好孩子啊。”

“你也不看看她那個媽…說起來啊，還得虧來了你，不然，我們還冇法再提那些事情呢。”

“事情……哪些事情？”

“倒也是陳年舊事了……”

竇願已經走遠了，她不用再聽了。同時，她也聽膩了。

夜深了，她看著旁邊的店鋪的大門。玻璃在黃色的燈光下展露出物理屬性：竇願一看，玻璃裡麵站著另外一個她。

她的麵容幾乎跟她的母親一模一樣，不過，她現在很普通，很普通，她母親現在也很普通很普通。

等她再次看著沙發上躺著的那個人，那張臉，她有些犯怵了。她比媽媽更普通。

洗漱過之後，她看了看鏡子，又看了看沙發上的臉。

有些習以為常，但是又有些不情願：她好像在看鏡子，還是一麵不招人待見的鏡子。

夜色遮掩了花的豔麗，朦朦朧朧。